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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節目開始錄制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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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年輕人,也一直致力於為有才華的人創造條件。有很多人都在我手底下成功了,可惜,更多的人隕落在了半途。我說過,當歌手,需要保持內心的充盈和敏銳的感受力,可如今,你們兩個人都身陷感情的泥沼,一個自暴自棄,一個掙脫不出。”

這番話,指的林雲飛,也是指她。黎嫣然聽出了他話裏的痛惜,心底也微微揚起波瀾。

她明白鄒亦恒的意思,是想借這個機會讓自己振作起來。可捫心自問,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接受任何挑戰的勇氣。從“盛宇淩”這三個字裏走出來……會有那一天嗎?

沈默了一會兒,她轉移話題:“亦恒哥,你的意思,雲飛是因為蘇婭的事,才這樣子的嗎?”

“我覺得,應該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耳邊的音樂聲又強烈起來,這首歌唱到副歌部分,林雲飛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高音部分近乎嘶吼。最後一句歌詞落下,他擡眼掃過臺下的觀眾,突然微不可察的瞇了瞇眼,眼神驟然變了,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音樂終於消失時,臺下的人報以熱烈的歡呼,林雲飛卻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回應,頭也不回的下了臺。

人們情緒激動大聲呼喊安可,推推搡搡,場面幾近失控。

臺上的黑色琴鍵,和臺下的林雲飛判若兩人。黎嫣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事先安排好的,還是真的是他此時此刻內心情緒的體現。反正最終他也沒有再上臺。

後面的演出顯然不能再吸引人們的註意力,人群陸續散去,場子裏漸漸變空的時候,黎嫣然才看到離舞臺很近的地方站著一個女孩,姿態溫婉嫻雅,一動不動,在四周匆匆掠過的人影裏那麽顯眼。

背影很熟悉,黎嫣然瞪大眼,幾乎馬上就認出來了,是蘇婭。

蘇婭也來看林雲飛的演出?她只覺得腦中閃過一道光,心突然像是被攫住一般透不過氣來。剛才林雲飛那種態度和冷得像冰一樣的眼神,是因為……看到蘇婭了嗎?

黎嫣然慌亂的瞥了一眼鄒亦恒,鄒亦恒只點點頭,似乎在說:去吧。

她三步並做兩步跑下樓梯,直到站到蘇婭身後,蘇婭才像感覺到了什麽似的回過頭,眼裏一陣愕然,臉上,滿是淚痕。

“蘇婭。”黎嫣然輕輕喊了一聲。

“嫣然……”

蘇婭聲音沙啞著,一下撲在了她懷裏。

後面,鄒亦恒跟過來,很快找人開了個包間,讓她們能有地方好好聊聊。

包間裏燈光柔和,關上門,嘈雜聲便被隔絕在了外面,鄒亦恒只站了一會,就說去找林雲飛,留她們倆人單獨在屋子裏。

黎嫣然記得,上次和蘇婭見面還是一起去看GNR演唱會的時候。那天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蘇婭一直心不在焉,她自己也離開得匆忙。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再見到她,卻讓人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前些天雖然聽盛宇淩提起過,說蘇婭和莫易軒“相處甚歡”,但看她現在的樣子,並沒有這回事吧。

蘇婭低著頭,還在悄悄垂淚。

“……這些天,你還好嗎?”黎嫣然問得小心翼翼。

蘇婭聲音哽咽著,喃喃說:“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好,什麽叫不好了。”

黎嫣然不知該說什麽,只好握著她的手,安靜的不出聲。

好一會兒,蘇婭才擡起頭,擦掉眼淚勉強笑道:“不好意思,嫣然,我只是……心裏有點難受。”

“我知道,我理解……”黎嫣然腦海裏又一遍閃現出林雲飛之前那種冰冷的神色和眼底的怒意,心裏,也是涼透了的感覺。

蘇婭今天看起來精心裝扮過,妝容不像平時那樣清淡,唇色紅潤,襯得黑眸如水。一身優雅白裙,精致又有品位。

“蘇婭,你是特意來看雲飛演出的嗎?”意識到這一點,她心情更低落了一層。

蘇婭黯然點頭:“嗯,前些天我才偶然得知,他有時會在這裏演出,今天特意來的。”

雖然知道不該提,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那,你和莫易軒……”

蘇婭楞了楞,下意識的避開她的視線:“和他……還算好吧。”

“可是你心裏,還是忘不了雲飛是嗎?”

話音一落,蘇婭又捂住了臉,哽咽著說:“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了。”

黎嫣然拉著她的手,心中不忍:“既然你忘不了,為什麽一定要選擇莫易軒呢?現在這樣,你難過,雲飛也不好受,何苦……”

——而且還有,莫易軒的追求,也不過是某個人為了一己之私,暗中授意的。這一點,她不敢說出口。

366就算兩情相悅,愛也艱難

“嫣然,你說的我都懂。我何嘗希望這樣,可是……我是有苦衷的。”蘇婭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都到了今天,不妨告訴你吧,我家裏,遇到了一點困難。”

“遇到困難?”

“嗯,我爸爸得罪了一些人,家裏的生意被人打壓,資金周轉也出了問題。因為這些,所以我才……”

蘇婭的聲音低下去,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黎嫣然睜大了眼,雖然之前就隱約覺得蘇婭應該遇到了什麽變故,可這樣的事……她還從來沒有想到過。

“所以,你才答應莫易軒和他交往,希望他……能夠幫你一把嗎?”

蘇婭點點頭,眼裏的淚光又泛上來:“爸爸是白手起家,身邊能夠幫得上忙的親人,只有我一個。為了家為了爸爸,我只能放棄自己的感情。其實……莫易軒能夠在這樣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我一直很慶幸。”

黎嫣然突然明白了蘇婭的無奈,心裏有萬般唏噓,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婭看著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嫣然,不怕你笑話,我能付出的,也只有我自己了。只要他肯幫助我爸,什麽我都願意。”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想清楚了。”蘇婭眼裏空茫茫的,黯淡無光,“不管他要的是什麽,當情人做小直到厭倦,我也情願。”

“當情人做小?他……不會和你結婚嗎?”

“家裏是這樣的情況,我從未妄想高攀。”

黎嫣然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有想到,像蘇婭這樣的女孩,也會面臨這種處境。說不出的憋悶,郁結在胸中。

“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這樣,真的值得?”

蘇婭靜默著沒有回答。包間虛掩著的門,突然被推開,黎嫣然和蘇婭都嚇了一跳,一起往門口看去。

推門的人是林雲飛,已經換了一件黑色T恤。鄒亦恒面色晦暗的站在他身後。

林雲飛張口就問:“蘇婭,你準備把自己賣多少錢?”

他眼裏的冷和之前在臺上如出一轍,聲音和語氣也寒霜一般,帶著一絲輕蔑的嘲諷。

蘇婭騰地站了起來,低著頭手裏緊緊攥著裙角,一個字也說不出。

林雲飛走進包間,沖蘇婭揚起眉,笑得輕狂:“如果我想買你,你打算收多少錢?”

“雲飛……”鄒亦恒也走了過來,似乎想阻止,他沒有理會,只定定盯著蘇婭,眼裏滿是挑釁。

很久,蘇婭才聲音微弱的從齒縫中吐出幾個字:“雲飛……你別鬧。”

林雲飛走到蘇婭跟前,胸膛幾乎抵到她低垂的頭,壓低聲音問:“說真的,我要買你,多少錢你開個價。”

黎嫣然坐在沙發上,可以看到蘇婭眼裏,有淚光在晶瑩閃爍。

沈寂籠罩下來,時間似乎停止,不知過了多久,幾秒鐘或者是幾分鐘,蘇婭突然一把推開林雲飛,咬著牙冷冷說:“你買不起!我今天來,只是想奉勸你,別再管我的事,有精力的話,管好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下一刻,她一頭沖了出去,黎嫣然沒有多想,忽的站起身剛想去追她,鄒亦恒一把攔住了她。

“剛才,我看到莫易軒在外面等。你想清楚要不要出去。”

一句話,提醒了她……如果莫易軒見到她,會不會遲早傳到盛宇淩耳朵裏?

她猶豫的那一瞬,蘇婭已經消失在了門外走廊的另一頭。

包間裏,林雲飛一言不發,沒有追出去,甚至沒有挪動一步。鄒亦恒嘆了一聲,拍拍他的肩,勸道:“好了雲飛,別怪蘇婭,剛才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她也是身不由己。”

黎嫣然咬咬唇,也附和說:“是啊雲飛,蘇婭她心裏……也很難受。”

“她難受?”林雲飛突然瞪了她一眼,冷著聲吼了一句,“你懂什麽?自從遇見你,就沒有一件好事發生!”

撂下這句話,他大步邁了出去。黎嫣然楞了半天,只覺得四肢一陣僵直,心裏怦怦跳得厲害。

鄒亦恒皺著眉,勸慰道:“嫣然,他心情不好不分對象,你別在意。”

她只含混不清的嗯了一聲,然後在心裏糾結難過——其實很清楚,林雲飛的怨氣,是積攢、壓抑了很久的吧……

從酒吧離開,已經將近午夜,江都依然是不夜天。

公路上車並不多,但鄒亦恒將車速放得很慢,一邊開車一邊跟她聊了聊蘇婭的事。

他說他也沒有想到,會在今天這樣的場合遇見蘇婭,更沒有想到,蘇婭竟然身陷這樣的麻煩中。

“我也沒有想到。”黎嫣然嘆了一聲。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鄒亦恒頓了頓說,“前段時間聽說城南有位隱形富豪因為涉黑被突然批捕,名下的上市公司股價一路跌停,無數債主上門討債,留下一堆爛攤子無人收拾。這位隱形富豪恰巧也姓蘇,可能就是蘇婭的父親吧。”

她吸了一口冷氣:“真的嗎?”

“很有可能。大約因為發家史不怎麽光彩,所以一直都非常低調,”

鄒亦恒不是會胡亂猜測的人,他這麽說,肯定是有點依據的。涉黑被抓,債主討債……黎嫣然一時有些接受不了,茫然的問:“她父親現在真的被關起來了嗎?”

“估計是,涉黑取保候審比較難,什麽時候能結案也不一定。”

“真是這樣的話,那蘇婭一個人,該怎麽辦啊……?還要面對那些債主,她需要很多錢是嗎,幾千萬?”黎嫣然很憂慮,忘了這些事其實不該問鄒亦恒。

鄒亦恒並沒有不耐煩,一邊穩穩開車,一邊耐心回答:“恐怕不是幾千萬能解決的事,涉及的資金可能上億,而且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風雨飄搖——黎嫣然腦海裏只有這四個字。

這些事情發生應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蘇婭竟然能夠隱瞞這麽久,只字未提。她心裏無比擔憂,又心疼。

“所以,她才不得不去投靠莫易軒是嗎?”嗓子裏像是堵著什麽,幾乎發不出聲音。

鄒亦恒長長嘆了一聲:“顯而易見。蘇婭如果真的在這種處境中,雲飛跟莫易軒比,無論是在財力,還是權勢上都沒有任何優勢。他幫不了蘇婭,看來,只有忘掉她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黎嫣然無言,原來不管對誰來說,兩情相悅的愛情,都是一件艱難的事。

或許只有那些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才有權利去享用愛情這樣的奢侈品吧。

“錢,真的很重要啊……”她不知怎麽的突然生出這種感慨,低聲喃喃。

鄒亦恒應該聽到了,卻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367離開後才知,眷念的深切

盛宇淩搬回大宅,幾乎被父親半監視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突然意識到對他疏忽了管教,盛炳章這些天對自己兒子格外留心,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公司,時時刻刻都關註著他。

岑華珊也是如此,像是跟他父親商量好了一樣,一天幾個電話的詢問,催促他下班後一定要回家吃飯,夜裏也不許外出。

盛宇淩倒是無所謂,反正也沒有心情尋歡作樂。

黎嫣然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離她出走的那天,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季婉瑩和盛宇軒吵架,跟他見了一面之後毅然決然回她父母家,也過去將近十天。

這些日子,他跟盛宇軒見面除了客套,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空閑的時間,盛宇淩就一個人待在房間,擺弄黎嫣然留下的那部手機。

相冊裏的每一張照片,他都翻看過無數遍;還有從一開始到現在兩個人消息往來,她一條都沒有刪過,他也一條不漏的從頭看到尾,一遍又一遍。

經歷了這麽多,原來還是逃脫不了最終分開的命運。盛宇淩心裏並無波瀾,原來思念深入骨髓,竟然是如一潭死水般再也無法掀起風浪的感覺。

只是好幾次午夜夢回,他都會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往身邊探尋,滿頭大汗的以為她突然消失了,然後很久才記起來,她已經走了,已經離開了,並沒有和他相擁而眠。

他也無數次幻想過,某天夜裏一覺醒來,那個溫軟的身軀還在自己懷中,暗香還在鼻尖。他會緊緊抱住她,她被他吵醒會軟糯著嗓子,迷糊不清的呢喃:我在這裏,我不會走。

也只是這樣的時候,盛宇淩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她的眷念,已經到了這樣深切的地步……

這個周末,終於在第十天的時候,盛宇軒將季婉瑩接回了家。

岑華珊告訴德叔親自下廚,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替小兩口接風。

她很殷勤,畢竟對季婉瑩這個兒媳,她還是喜歡的。

德叔精心準備的晚餐豐盛又誘人,一家五口人終於又坐在了同一張餐桌上。

岑華珊指著面前一盤蜜汁桂花藕,滿面帶笑的一邊推薦季婉瑩嘗嘗德叔的手藝,一邊勸道:“小夫妻呢,吵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冷靜一段時間,氣消了就好,日子嘛接著過,沒什麽大不了的啊。”

季婉瑩依然一副恭敬順從的樣子,低眉垂眼的微微點了一下頭。

盛宇軒在一旁言簡意賅的說:“爸,媽,這次因為我跟婉瑩的事,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我保證,下回不會再出現這種事。”

“嗯,以後,記得好好對婉瑩就行。夫妻間就算有分歧,做丈夫的也該對妻子多包容。女人嘛多哄哄總沒有壞處。”

“媽,您說的是。”盛宇軒連連答應。

一直沈默不語的盛炳章這才說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飯後,盛炳章說是有事要談,將盛宇軒叫到了書房,岑華珊推說頭疼也早早上了樓。盛宇淩一個人在後花園站了不多時,身後就有人跟了過來。

是季婉瑩。這樣的時候是單獨談話的好時機,所以他一點也不意外。

“宇淩哥。”季婉瑩輕輕喊了一聲,語氣仍是那樣,平靜得像天山頂上一面湖。

“傷好點沒?”盛宇淩回頭問。

“好多了。”她點了一下頭,又聽見盛宇淩說:“讓我看看。”

季婉瑩面色緋紅的遲疑了一會,還是將袖子捋了起來,瑩白如雪的胳膊上,幾道傷痕已經只剩淡淡的粉紅。

確實已經好多了。盛宇淩記得,十天之前,她身上被抽打出來的傷鮮紅一片,比這觸目驚心得多。

想到盛宇軒竟然會對女人動手,對她動手。他暗暗咬緊牙關,磨牙的聲音震得頭疼。

季婉瑩看到他那種眼神,似乎覺察到了什麽,放下衣袖急急說:“宇淩哥,你放心。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這些天沒有人發現,連我媽也不知道,我……隱藏得很好。”

“為什麽不告訴他們?”盛宇淩問。

“啊……?”

“我說,為什麽不告訴你父母,為什麽還要回來?”

季婉瑩像是無法理解,想了一會兒才說:“因為……那樣的話,我爸媽肯定會跟這邊鬧翻,怎麽說也算是一樁醜聞吧,我不想最後,兩家弄得沒法收拾。”

“所以你就完全不顧自己,一聲不吭的忍受?”

“宇軒他已經跟我道歉了,也保證過以後不會再這樣……而且那天,也確實是我惹到他了。”

季婉瑩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個字,低得幾乎聽不清。

盛宇淩沒有說什麽,那天的情況,她先前已經詳細告訴過他——因為她不同意盛宇軒的求歡,不願讓他碰自己,還用骯臟這樣的字眼來罵他,盛宇軒一怒之下,便打了她。

他壓抑下心裏那種難言的情緒,只問:“那以後怎麽辦?你真的要跟他過下去?”

季婉瑩像是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半晌才說:“我沒有別的辦法吧?他始終是我的丈夫,履行做妻子的義務,也是我的責任。”

盛宇淩沒有說話,只目光沈沈的盯著面前的虛空。天色已經有點晚了,光線昏暗。好一陣子,他才淡淡說:“下次,如果他再這樣對你,就離婚吧。”

季婉瑩楞住了。離婚……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初,兩家大張旗鼓的聯姻,一場盛大的婚禮更是賺盡了眼球。各種盛讚郎才女貌、充滿溢美之詞的報道占據了好長一段時間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令盛氏和季氏兩家一時風光無兩。如今結婚不滿一年,如果她固執的提出離婚,無疑會令兩家都蒙羞。

季婉瑩自問還沒有這樣的勇氣。而且離婚就有出路麽,離婚也不可能就有機會和身旁的人……有什麽結果。一方面他心裏有了別人,另一方面不管離婚與否,她都曾是他大嫂。

“宇淩哥……”縱然心裏有千言萬語,季婉瑩此時,一個字也無法說出來。

“答應我。”盛宇淩轉過頭看著她,語氣篤定,伸手像是想抹去她眼角的淚。

季婉瑩往後躲了躲,自己擦幹眼淚只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裝出輕松的樣子,笑道:“不說我了。你呢,這麽多天,黎小姐應該有消息了吧?”

“沒有。”兩個字,回答得幹脆。

“啊……?真對不起,都怪我……”

“不怪你,”盛宇淩低沈著聲音,“都是我的錯。”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說完,轉身進了屋。季婉瑩本來還有話要說,看著盛宇淩頭也不回的背影,抿抿唇還是作罷。

368人生的正軌,父親的苦心

盛宇淩剛一進屋,擡眼就看到盛宇軒正從樓梯上走下來,視線直直盯在他身上,藏在鏡片後面的眼底,黑沈沈一片。

他面無表情的迎過去,站在樓梯口。

“爸讓你也去一趟書房,說有事要和你談。”盛宇軒站在樓梯上,俯視著他。

“嗯。”他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淡淡應了一聲,走上樓。

和盛宇軒擦身而過的時候,一個刻意壓低了,卻很清晰的聲音不經意飄進耳朵。

“宇淩,記住,婉瑩是我的妻子。”

盛宇淩停住腳步,但沒有說話,連眼風都沒有一絲微動,掠過盛宇軒徑直往樓上去了。

婉瑩是我的妻子——這句話,他竟然能夠這樣輕松的對他說出口,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三樓書房那兩扇沈沈的紅木門虛掩著,盛宇淩伸手一推,沈緩的“吱呀”一聲,回蕩在安靜的走廊裏。

“宇淩,你來了。”盛炳章坐在書桌後面,看到他進來,轉身面對著他。

“爸,您有事找我?”

“嗯。坐吧。”

見盛炳章指著面前一把椅子,盛宇淩便走過去坐下,靠在椅子裏翹起腿。

父子倆並沒有說話,四目相對的沈默了好一陣子,盛炳章才莫名感慨:“你和華珊真的很像。”

“她是我母親,不像才奇怪吧。”

“我是說,爭強好勝的性子。”盛炳章皺了皺眉。

盛宇淩只問:“有什麽事,爸您就直說吧。”

“我今天叫你來,你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嗎?”盛炳章反問他。

他挑挑眉:“黎嫣然的事?”

“嗯。”盛炳章站起身,走到窗前背著手說,“我越是限制你跟她交往,你就越是要做出出格的事給我看,對不對?”

盛宇淩沒有說話。

窗前頭發斑白的老人轉頭看著他:“其實沒有必要。不管你做什麽,當父親的人都不會真的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動怒。我希望的只是你能夠走上人生的正軌,接替我一手創下的家業。”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一定要在意我跟什麽樣的女人交往,和誰結婚?”

“因為,那是歧途。”盛炳章簡短說著,目光如炬的盯著他。

很久,盛宇淩才冷冷笑了一聲:“好,好。現在她走了,離開了,您高興了吧?”

“宇淩……”盛炳章緩步從窗邊踱過來,拍著他的肩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父親的苦心。”

“沒別的事,我下樓了。”他站起身。

“你等一下。”

盛炳章扶在他肩上的手沒有拿開,另一只手伸進衣袋,取出了一張卡遞到他面前,壓低了聲音:“身為我盛炳章的兒子,會讓你缺女人?想玩什麽樣的都可以,但不要隨便拿婚姻開玩笑。”

盛宇淩接過那張卡,純黑色的卡面上一無所有,只有一串暗金色的數字。他聽說過這個地方,某個不對外公開的俱樂部……收起那張卡,他心裏想,這還真是諷刺。

到底,是誰在拿婚姻開玩笑。

……

時間看似毫無波瀾,平靜得就像無風時的海面。

到了七月的時候,黎嫣然已經有些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了。當然,鄒亦恒幾乎每天都會來看她,有時帶來一些小禮物,空了的時候也會帶她出去聽音樂會,或者看演出——作為SN音樂娛樂的高層,這樣的機會總少不了。

兩個人雖然接觸得很頻繁,不過鄒亦恒一直堅守著底線,她不松口,他絕不越雷池一步。

黎嫣然覺得自己漸漸的已經對他沒有防備了,有時候甚至會有那麽一閃念間,覺得和鄒亦恒在一起,其實也不錯。

但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某個人的身影仍牢固的占據在心裏,傷痛也只是被瘡疤掩蓋的鮮血淋漓,她不忍心去欺騙另一個人。

周末天氣很好,下午,黎嫣然將屋子裏外打掃幹凈,剛坐下休息一會,門鈴響了起來。

她踮腳貼著門上的貓眼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又是鄒亦恒。

打開門,鄒亦恒揚了揚手裏拎著的一個風呂敷包裹,笑道:“下午紀香送過來的,一起吃。”

他一身寬松休閑的打扮,藏藍色免燙襯衫外面罩著一件淺卡其薄料夾克,很是清爽。黎嫣然見慣了他一身萬年不變的深色正裝的形象,一時間竟有些不習慣。

“難得見你這麽輕松的樣子。”她淺淺笑道,將鄒亦恒讓進屋。

“是啊,好不容易今天不用工作,可以休息一天。”鄒亦恒進屋便熟門熟路的換了鞋,脫掉外套掛在衣塔上,然後走到客廳茶幾旁將手裏的東西放下。

褐色和綠色相間的棉麻布料很厚實,打開之後,裏面是好幾個摞在一起的黑色便當盒,木質盒蓋上印著櫻花圖案,很有質感。

黎嫣然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小野寺紀香為他精心準備的,打趣道:“亦恒哥,這是人家親手給你做的吧,你帶來和我一起吃,是不是不太好?”

鄒亦恒並沒有在意她的話,淡淡說:“不,紀香知道我肯定要和你分享,所以才加大了分量。這麽多我一個人絕對吃不完。”

黎嫣然不知怎麽的竟有些不好意思,便默默的坐到茶幾旁,等著他。鄒亦恒一直沒有擡頭,卷起襯衫袖子將便當盒一層層拿下來在桌上擺好,

月見的菜色自然不用說,幾個餐盒在桌上一字排開,顏色和造型就立刻讓人有了垂涎欲滴的感覺。黎嫣然“嘩”的讚嘆了一聲,半跪在地毯上兩眼放光的看著桌上的美食。

雪白的壽司米飯,粉紅的鮭魚和亮晶晶的魚卵,擺盤精致的刺身,配的幾樣小菜也是清淡而不油膩。

鄒亦恒見她看得目不轉睛,笑著問:“餓了吧?”

“……還真有點餓了。”黎嫣然不好意思的咽了咽口水。

他遞過來一雙筷子。下午淡薄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她身後映出一圈亮光,黎嫣然接過筷子,毫不客氣的夾了個壽司,沾上醬料一口放進嘴裏。

看她一副小饞貓的樣子,鄒亦恒心頭竟忽的一軟,笑得眼裏滿是星光:“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369腳步向前,心卻停留

黎嫣然微微一怔,低下頭又悄悄紅了耳根。這樣的感覺其實很不錯,簡簡單單,清清淡淡,沒有那些覆雜的糾結,更沒有會讓人手足無措的……欲念。

她點點頭,笑著應了一聲:“嗯。”

鄒亦恒恍然間覺得,很久都沒有看到她這樣開朗的笑過了。不是從她逃到自己家的那天晚上算起,而是從她和盛宇淩在一起糾纏不清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這麽淺顯單純的笑。

“其實,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好多了。”

黎嫣然立刻明白了他指什麽,手裏的筷子頓了頓:“是嗎……”

鄒亦恒定定看著她,很久才語氣篤定的回答:“是。”

想想離開盛宇淩也已經半個多月,雖然她自己說不好,但可能身旁的人會看得比較清楚吧。

她放下筷子,將額邊一縷發絲撥到耳後,輕聲說:“也許,時間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只是早晚的問題,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時間撫平。”鄒亦恒的聲音和風細雨般,無聲的潛進她心裏。

黎嫣然知道他一定盯在自己身上,不太敢擡頭去迎接他的視線。

心中此時,無端的跳得有些慌亂。

下午的最後一點陽光已經從窗邊撤去了,只餘天邊一抹紅霞。屋子裏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黎嫣然隨意的坐在茶幾旁的地毯上,鄒亦恒坐在沙發裏,兩個人都沒有動桌上的食物,只是靜默著,氣氛有點微妙。

“嫣然……”

好一會兒,鄒亦恒才低聲叫她,黎嫣然連忙應了一聲,不自然的擡起頭。

“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接納我。”他說著,從沙發裏站起身,半蹲在她面前,然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用最溫柔的聲音問:“你願意嗎……?”

她明顯感覺心裏在驚惶失措,卻似乎忘了去收回自己的手,只咬咬幹涸的下唇,低著頭不知該如何作答。

天色在慢慢變暗,每一秒的流逝,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鄒亦恒隱隱覺得自己有些激動,面前的女孩低眉垂眼,順從又柔弱。這是黎嫣然,是他默默守候了那麽久的她。漫長的等待裏,他心裏積累了許久的沖動,一時有些無法抑制。

他下意識的加大力氣,握緊了她的手。她指尖冰涼,潤滑的肌膚柔若無骨。他俯身靠近她的臉,發絲間的香氣彌散過來,漫入鼻尖,令人沈醉。

紅潤的唇就在眼底……她依然沒有動,也沒有半分抗拒的意思。是被他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嗎?鄒亦恒卻不想顧忌那麽多了……走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

唇上剛剛觸及一陣溫熱,黎嫣然就像是突然被驚醒了一般,驀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手掌心抽出來,一把抵在他胸前。

鄒亦恒頓住了,低頭看了看她的手。

黎嫣然慌忙將自己的手縮回去,心裏緊張得亂跳,微微喘氣。

“對不起,亦恒哥……”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低聲說,“我還沒有準備好。”

“沒關系,我等你。”鄒亦恒笑得有點尷尬。

黎嫣然低著頭,只覺得這樣的對話莫名怪異。她在準備什麽,他又在等待什麽呢……?

好一陣子,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天黑得很突然,很快光線就暗得有些看不清人影了。

“我,我去開燈。”黎嫣然終於打破了沈寂。

她起身走到開關前,剛點亮燈就看到鄒亦恒也站了起來。他擡腕看了一眼手表:“七點了,我也該回去了。”

“哦,好……”

不知為什麽,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鄒亦恒穿好外套,臨出門時才像是想起什麽,站在門口又問她:“對了,關於覆出的事,你考慮好了沒?”

黎嫣然知道他指的是希望她能夠加入SN音樂,重新出發的事情。其實這些天,她也一直在考慮,雖然顧忌很多,但除了這條路,自己似乎也沒有別的路好走——不僅是為了夢想,還為了生存。

黎嫣然輕輕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亦恒哥的苦心,你能等我這麽久都不放棄,我心裏很感激。我當然不能辜負這份心意,只是……你覺得我現在適合露面嗎?”

“不會那麽快,從簽約到發歌,有很多準備工作。我保證,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人們只會記得你的聲音,而不是別的。沒關系,什麽時候決定好了什麽時候告訴我就行。”鄒亦恒笑了笑,親昵的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才轉身離開。

黎嫣然站在門口楞了好一會兒,鄒亦恒的話,又讓她心裏泛起漣漪。用歌聲去證明自己,這個念頭,仿佛為她死水一般的心裏註入了一點生氣。

除了愛情,生命中並非沒有別的事情可以期待;離開了那個人,也不代表自己就什麽都做不了。這樣的想法無端冒出來,卻不知為何,她心裏出現的是一陣酸楚和苦澀,突然襲來的悲傷讓人無法承受。

雖然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可是腳步向前,心卻一直不停在往後回顧。她知道,自己對盛宇淩的企盼從來沒有消失過,甚至一直隱隱在希望著,他什麽時候能夠出現在面前,將自己緊緊摟進懷中,在耳邊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只是“癡心妄想”這樣幾個字更清晰的盤踞在腦海和心裏。

盛宇淩不愛黎嫣然。她很清楚,一直都清楚……

很快,七月份也過去了一多半。算起來,黎嫣然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也有一陣子了,一切都安頓了下來。

人們的關註來得快,去得更快。現在,上個月曾經鬧得滿城風雨的那些爆炸新聞已經銷聲匿跡。近來,黎嫣然也能夠比較輕松的外出而不用時時擔心被人認出來——當然,適當的喬裝還是必要的。

趁著空閑,她回了一趟家,看望葉碧華,卻沒想到,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突如其來。

本來是打算給葉碧華一個驚喜,誰知進屋之後,才發現家裏氣氛壓抑。

駱暉放暑假也在家,看到她卻無精打采的不願意說話,黎嫣然原以為又是因為自己的事讓他心氣不順,問了好幾遍才知道,是因為他父親。

“駱叔叔到底怎麽了?”見駱暉不願說話,她只好問幹媽。

葉碧華也面露難色,一開始支支吾吾,在她的追問下猶豫了很久才嘆了一聲,說:“你駱叔叔胃不是不舒服嗎,一直也沒在意,前一陣子才查出來,是胃癌。住院了。”

胃癌?這兩個字像晴天霹靂一般,讓黎嫣然一陣心驚。

370終於下定決心,卻迎來……

“那現在怎麽辦?要做手術嗎?”

葉碧華搖了搖頭:“打算保守治療。我打聽過了,做手術,可能要花幾十萬。”

“幾十萬,那也得治啊……”黎嫣然有些費解,按理說這些錢,葉碧華也不是拿不出來。先前盛宇淩給的那一百萬,除去駱暉的學費,應該還有剩。

葉碧華像是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只說:“做手術也不一定就能好。而且,我得為小暉打算,道爾覆讀的費用,還有以後上大學,畢業結婚……不都得用錢嘛。”

她話音未落,一直坐在沙發裏的駱暉突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進屋,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葉碧華被嚇了一跳,片刻之後只嘆了口氣。

黎嫣然明白她的難處,可眼下,自己也拿不出多少錢來。她想了想只說:“幹媽,你別急,我這裏還有點積蓄,先拿去應急,再慢慢想辦法吧。有病不能不治啊……”

“嫣然。”葉碧華很快打斷她,認真的說:“這件事不用你操心,小暉他爸爸也是這個意思。我們說什麽也不能再拿你的錢了,你自己還要生活,日常開銷也大。說實話,就是怕你非要幫忙,我這段時間才沒敢聯系你……”

黎嫣然嗓子裏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貧窮人家百事哀,連人命都必須在金錢面前讓路,她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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